
李怡 少年香港夢
2014.03.25網絡潮語「少年,你太年輕了……」,諷刺年輕人不諳世情俗事,但正是因為少年人還年輕,他們才有突破既定框架的勇氣和決心。已過古稀之年的著名時事評論家李怡直言:「佩服年輕人的本土意識。」他在新書《香港思潮》詳細描述本土意識的起始因由、爭議趨勢,和守護香港的必要性。無孔不入的內地遊客,無法呼吸的旺角街頭,無處容身的香港人,土生土長的年輕人渴望港中區隔。如果,連買奶粉、公仔麵的機會都沒有,連逛街、搭車的空間也沒有,這裏,算甚麼我城?是我們的地方,就應該由我們作主。
關於李怡
生於1936年,原名李秉堯,香港著名的時事評論家、專欄作家,一生傳奇。他的文章,絕對是我手寫我心,不平則鳴,旗幟鮮明。他的政治立場,從左到右,該信甚麼就信甚麼,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。他在1970年創立親共的雜誌《七十年代》,被台灣視為「匪刊」。卻在1981年毅然脫離左派,後將雜誌更名為《九十年代》,敢於批評兩岸政權,被中共視為「親國民黨」而遭查禁。今於《蘋果日報》中寫專欄,內容涉及社評政論,亦有輕鬆的電影評論、書評等。他也參與經營天地圖書,喜愛閱讀,自2003年起於香港電台主持「一分鐘閱讀」,播出至今。最近與他知名時事評論員合組「獨立評論員協會」。
現在 少年人守護本土
李怡直說目前所謂的本土意識,重點就是港中區隔。老一輩的香港人普遍認為難以做到,但年輕人仍持有信心,致力推動本土意識。他們集結力量,敢言敢為,決心要守護自己的土地。「少年人有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,一切事都無不可為。梁啟超的《少年中國說》中有講:『老年人常思既往,少年人常思將來。惟思既往也,故生留戀心;惟思將來也,故生希望心。』大概就是這個道理。年輕人沒有很多的負擔,雙眼向前看,有勇氣掙脫既定的框架,建立新世界。我老了,身體應該跟不上年輕人,但思想還是可以緊貼的。」早在2003年,就有人提出本土意識,卻欠缺回應。直到三年前陳雲提出「城邦論」①,本土意識才正式確立。近年,出現「反雙非」、「反自由行」、「反蝗蟲」等運動,中港矛盾愈來愈大,守護本土的聲音也愈來愈大。「思潮在年輕一代間澎湃洶湧,網絡上有極大的迴響,相反主流媒體則稍遜回應。」
「香港社會重法治,和大陸截然不同。所以,香港人在大陸做生意,通常很難會成功,但台灣人就可以。香港人守法,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井然有序的法治系統下,待人處事絕對守法講理,不接受大陸那一套人情行先。台灣人重人情,相對地容易適應大陸的處事手法。現在,我們習以為常的文明社會、生活模式正被不斷侵蝕,而且看不到香港有機會能夠回復至舊樣子。」只有香港這一片土地,才是獨一無二只屬於我們的地方;若選擇不見為淨,一走了之,又哪有樂土何待?
①「城邦論」:出自陳雲《香港城邦論》一書,他提出香港人的唯一出路是以現實政治為依歸,毋須屈從大陸利益,也不必等待中國民主,港人重認城邦歷史,肯定自治傳統,一切以香港優先。
從前 政治只有左右之分
從前,人人都視香港為借來的地方,根本沒有本土意識。「97年之前,政治分野依賴中國,只有左右之分。97年時,我們對香港已有認同感,但仍未形成所謂的本土意識,故大家都想着移民,無人想過要守護本地。」回歸前,大部分香港人寄望中國的政治改革,認為只有中共建立自由民主的社會,香港才會有民主。中國和香港,兩者的命運密不可分。
「但到今日,你相信中國會有這一天嗎?曾經,鄧小平認為香港有利中國發展,中國人欣賞香港的制度、法治、自由,以此為改革目標。那時的中國若說有希望,但今時今日,恐怕也全部燃燒殆盡。建國後,頭30年,人為權存惡鬥;後30年,人為金錢惡鬥。中國政府就愈來愈專橫。」中國形成了權貴資本主義,有結構性的貪腐問題,經濟高度集中在少數貪官手中。他們只視香港為跳板,來洗黑錢,更逐步侵蝕香港的新聞自由、廉政公署、獨立法治,以成就個人利益。
言論自由 一切的根本
香港,至今仍保有言論自由,但正逐步消失。李怡直言:「言論自由是一切的根本,如果人不能講心中想講的,便是奴人。」你和我能暢所欲言,想支持本土派便說支持,想反對便可以上網大罵一通。這就是香港人要守護的地方──擁有自由的香港。
「推動本土意識,看似毫無效果,但這不代表可以不做。電影《白宮管家》中,黑人管家反對兒子爭取與白人地位同等,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,最後轉為支持。結果是,美國的種族隔離政策得以廢除,抗爭成功。」很多事情,就是明知無成效,仍堅持爭取,才成功爭回來的。既然香港現時所有法治、自由等都是英國人給予的,我們未爭取就已得到,那此刻,我們就要來爭不失,守護它們。
100%堅守原則 比98%來得容易
李怡問小記:「100%堅守原則還是98%堅守容易呢?」答案是100%。「如果原則在金錢、情慾的誘惑,或是在權力的壓迫下,一旦作出小小的妥協,讓步2%,破例一次,就會有下一次,小蒼蠅也終會變大象。」他執筆數十年,從來沒有讓步,只寫自己認為對的東西。若是利誘,只要看輕即時利益,在意識到第一步有違原則時,就可立刻轉身離去。但若是壓迫呢?「如若將來,生命受脅,我是能堅持寫下去,我也說不準。但目前為止,在香港這個地方,我的生命從未受到極為嚴峻的威脅,可以堅持從心而寫。」守護香港也是同一個道理,在法治系統上退一步,香港終將無法無天;在民主普選上退一步,香港注定成為傀儡;在言論自由上退一步,我們就會無法說話。
一個人是他一生行為的總和
談及李怡自己,他說:「一個人是他一生行為的總和,他所做的,和他能做的。我的人生態度一向是悲觀的,但不消極,盡力掌握現在已有的生活。年輕時已相信批判精神,任何真理都需要批判。人也要不斷自省,否定自己,改變認識,才可以保持思想進步。」在悲觀中尋希望,積極批判、自省。少年時,他經歷了八年抗戰,見證國共兩軍的分野,支持「保護人民」的共產黨。時移世易,他見證了四人幫、文化大革命,轉為反對剝奪人民權益的共產黨。人民,是他轉變的關鍵,也是他這生最放不下的事。
七十多歲的他,大可移居外地,和女兒共享天倫,何須獨自留守香港一直寫?他放不下香港,放不下這裏的人。「錯了就認錯,沒甚麼可怕的。當下每一刻,只要忠於自己的思想和良知,只寫自己認為正確的文章,無愧於自己,就已無悔此生。」對於別人的眼光和批評,何須介意?「活了大半輩子,我不介意別人怎樣講我、看我,最要緊的是,我自己怎樣看我自己。」
李怡有話說
李怡說:一生中,許多事是我們想做,但不是我們能做的,這受制於個人能力,和客觀形勢。在「想做」和「能做」之間掙扎,忠於自己,堅持目標,雖荊棘滿途,也是無悔此生。
"向惡客賠錢是香港整體之恥,更代表了香港人的自我矮化。"
"內地孕婦來港產子,是大陸惡質社會對香港文明的踐踏,更蠶食市民平靜的的生活。"
"中港矛盾在文化層面燃起戰火,《寒戰》、《低俗喜劇》等都強調香港的本土意識和核心價值。"
"世界上所有抗議示威都是反政府的,政府只有做好自己去贏得輿論支持,而只有極權政治才需要控制輿論。"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