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Still Crazy After all these Years 我們一直都在
2015.06.05本學年最後一期《悅讀中文》,編輯S提議來個《S-file》傳媒人合集,OK,估計是受到早前《導火新聞綫》的刺激,要來個「熱血新聞人」專題吧?於是,構思、約人、book場地,終於在某個周六午後,來了一個十多人的傳媒gathering,說說笑笑傳媒間的甜酸苦辣、gossip八卦;也許,熱血與否都是其次,最重要是我們這批由《S-file》出發的傳媒人,多少年過去,如何一直待在這一行頭;任媒體在這些年來歷經大大小小的變化,我們,其實一直都在!雖然似足「阿四」,但從沒忘記初衷──做個守住第四權的新聞工作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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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檔案(左起):
- 東/至今任職《S-file》記者三年半,肥仔一名。
- 編輯S/2005年成為《S-file》幕後主編之一,新聞系畢業,亦做過港聞、副刊記者。
- 小燕/2011-2013年《S-file》記者,現職《蘋果日報》副刊記者,具𡃁模潛質。
- Sandy/2006-2010年《S-file》記者銀汌,現職《Metropop》文化版記者,近來正嘗試「一個月不重複穿搭實驗」:)。
- 阿琪/2006-2010年《S-file》記者阿豆,東瀛留學回港,現為旅遊雜誌高級記者,成日周圍飛。
- 阿斌/2000-2006年《星島》教育版記者,入行打滾十五年,曾在不同報館、雜誌社兼任潮流文化、飲食、旅遊等版面,現職澳門《力報》採訪主任。
- 阿取/2010-2013年《S-file》記者小取,形神俱似《導火新聞綫》的阿咩,現為《AM730》項目編輯,集行銷與傳媒於一身。
- Naomi/2010-2013年《S-file》記者小二,曾任《新報》、《經濟日報》記者,現為《Metropop》綠色生活版記者(自言:超愛行山)。
- 彤/現職《S-file》記者,外號「鬼彤」,自稱廿二歲卜卜脆。
- Erik/2011年畢業後任職星島《陽光校園》編輯,現是《大公報》中國新聞報資深編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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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年……的版面
●阿取:「最深印象的專題一定係小燕扮古人!」(2011年11月1日《悅讀中文》)
●2010年,Sandy與阿琪扮裝修工。記者做埋模特兒,是《S-file》構思版面的一道板斧,以前係咁,而家係咁。(2010年3月12日《悅讀中文》)
●阿斌在《S-file》貢獻了許多鬼馬演出。(2005年10月28日《消閒特集》)
●2012年暑假,記者們遠赴迪欣湖影相,你睇我哋玩得幾癲!(2012年8月30日《暑期綜合版》)
●當年設計師幫編輯Erik畫的卡通造型,幾年過去,衫都無變!(2011/12年度《陽光校園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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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字一句 有血有淚
大家離職多年聚首一堂,寒暄之餘也交流工作的辛酸笑料;你或會心想:「唓,唔係啩?做傳媒有幾辛酸啊?見多識廣,揸筆寫字,正宗文化人!」Naomi的朋友羨慕她能把興趣當成工作,也有不少人(包括小記在內)認為旅遊記者是一份超級荀工。唉,其實,家家有本難念的經,行內事還是請歷代人馬現身,用傳媒人身分講解一下吧。
「就算喺外國酒店房都要send相打稿㗎。」──阿琪
香港地閒閒地租間房都三、四千蚊,想慳錢又有瓦遮頭?傳媒工作最合適。沒錯,忙起上來,長期在公司OT都是家常便飯,莫說房租,甚至連水電煤都慳返。就好像副刊記者小燕所講,「訪問、寫稿、度片、拍片、寫對白,甚至連睇稿都要自己做。」嘩,有無咁誇張先;做雜誌的阿琪再次篤破小記(彤)的幻想,「好似我做旅遊記者,每次都要海量咁搵資料,再度題目,跟住跨國跨語言咁約訪問、定行程、計budget、搵sponsor,去到當地又要同攝影師同model合作,諗版面,甚至兼任翻譯。趕稿的時候,就算喺外國酒店房都要send相打稿㗎。」趕稿趕deadline同時間競賽是基本功,一日未做完手上工作,精神繃緊,手心冒汗,心力交瘁是生理反應;交稿後才算「重生」。好了,然後呢?不就是再次迎接另一次死綫,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!
「我2000年入行係呢個價,而家都係呢個價?」──阿斌
重遇舊同事,連編輯S都忍不住關心起大家份糧:「近年請人真係好難,傳媒業起薪點低,好少正常人入行。你哋寫得一手好報道,但呢行嘅待遇比較差,我都唔知你哋點生存。」尚記得小記(彤)首次出糧,自以為身懷巨款,頻頻出街吃飯,結果未到月中就「乾塘」,窮到買樽水都捨不得,這種生活,是否就是編輯S口中的「生存」?冷不防阿斌再爆一句:「我2000年入行係呢個價,而家都係呢個價?」原來,除了「友共情不變」,傳媒人的薪酬也是萬年悲哀(詳見附表);天真的我原以為只是起步低,阿斌和編輯S卻當頭棒喝:「傳媒呢個行業本身唔賺錢,甚至會蝕錢,喺呢個情況下,初入行嘅記者薪金就唔會太高;何況,香港嘅傳媒競爭大,機會唔多,發展空間細」、「做記者做得耐,人工升到一個水平就好難再上㗎啦。」翻查職訓局2014年的《傳媒業人力調查報告書》,傳媒的內部晉升率竟然只有1.1%,師兄阿東上年剛剛升為高級記者,他得知這個數據也不禁說句:「我一向都知道晉升率低,但估唔到低到咁。」有幸和1.1%的東師兄共事,小記心感榮幸囉。
不過,講錢講晉升就略嫌市儈,不如講下另一福利指標──假期。Sandy就急不及待分享見聞:「我朋友試過見工問公司係放勞工假定係公眾假期,個上司一聽就黑面,覺得『喺傳媒工作就唔好奢望放紅假』;身為傳媒人,佢竟然都企喺資方嗰邊!」(公眾假期即一般人口中的「銀行假」,比勞工假多五日,行內大部分人只得勞工假)小記(彤)也習慣在佛誕、復活節如常工作,傳媒人大抵如是啊。
「九成廣告被抽起,我哋嘅報道唔係客稿啊,我哋都好想有。」──小燕
再回到傳媒工作的大氣候,近年採訪自由日漸收窄,有《AM730》和《蘋果日報》被抽廣告的例子;面對打壓,傳媒人又可以點?小燕做的《蘋果》副刊,「我哋報紙九成廣告被抽起,我哋嘅報道唔係客稿啊,我哋都好想有。」當然,我們不知道廣告被抽是否基於政治原因,但從中也可見傳媒工作的掣肘,愈是依賴廣告收入,就愈「揸頸就命」,要做到編輯S口中的「傳媒的存在價值就在於監察政府」就只會愈難;歸邊的傳媒公信力大減,行內人又得面對自身的專業與道德操守,甚至被群眾們阻礙、謾罵;所以你說吧,傳媒工作又怎會不叫人辛酸呢?
●Sandy(右一):「我有人養嘅!不過有人養都有壓力㗎,因為兩夫婦的薪金差距大,喺段關係上都會令我覺得有啲唔公平。其實一個正常的大學生根本唔只值一個咁低嘅價。」
●斌(右):「入行頭幾年,人工好低。後來年紀愈來愈大,都要諗下將來嘅生活。當時咩類型的工作都考慮過,但喺過程中又遇到唔同嘅工作機會,所以最後都留低喺呢行。」
傳媒小「趣」事
小燕:「試過同攝影師上馬騮山同馬騮絕育員做訪問,有幾隻馬騮跳咗上受訪者架車,佢就同平時一樣趕走馬騮。點知馬騮大佬以為自己的兒孫被人蝦,成群馬騮就忽然變惡!同行攝影師更慘被咬屁股,要去醫院打針呀陰功!」
Sandy:「初入行時要訪問狗隻訓練員,我只係問佢點樣處理生病嘅狗隻,他就開始不停鬧我;我當時唔識處理,覺得委屈,完咗訪問後就衝入廁所喪喊!」
阿琪:「有一次去俄羅斯做嘢,街上啲男人係咁打量我同個同事,又不停同我單眼!啲男人個樣好似想捉你入後巷咁囉,好在當時有人一齊行,個心先定啲咋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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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信大部分從事傳媒行業的人,都有一個掙扎位,「喺呢行做多幾年,人工都冇咩點升,於是就想離開下。」當然,最終再次回來的不只Sandy,單是在座的傳媒人,已有一半離開了又回來。理由?他們都不約而同表示適應不了外面的世界,據Naomi由公關變回記者的觀察,「大部分商業工作都要求服從,偏偏記者的求真、批判思考、不畏強權的個性和模式,讓人做不到唯命是從。」Sandy再補充:「如果呢行待遇好啲,我做一世都肯!我諗好多人都係咁諗吧。」於是,留下來的大家,究竟又為了甚麼留下來呢?
「好似有人畀錢你每日去接收新事物!」──阿斌
傳媒工作講求時效性,一字記之曰快,時機一過,迴響或會減半,所以也練就了傳媒人留意新事物的目光與效率。阿斌就覺得:「呢份工就好似有人畀錢你每日去接收新事物,令人保持好奇心。」周圍搵料之餘,新資訊也會自動送上門,「例如做玩樂嘢、做飲食嘢,你一定可以快過市民去接觸新事物;好似話炒波鞋咩?我可能叫間波鞋公司先留一對畀我試着;呢啲官方資訊,傳媒人永遠係最快、而且係第一手接觸。」《S-file》也有電影和新書推介,小記自然比同學們更快收到最新消息,甚至有免費的優先場與新書,也算是當記者的另類小福利。但講到見多識廣、嘗試新事物,成日周圍飛的阿琪自然大把經驗,「做旅遊記者後有好多個第一次,例如在印度第一次騎大象,因為一次過騎咗好多次、好多個鐘,騎到連佢哋企喺度要尿尿定開大都估到;又例如俄羅斯、印度濟浦爾呢啲地方,自己有錢都未必會去,去完真係眼界大開!」
「受被訪者啟發,呢啲啟發喺自己嘅生活入面搵唔到嘅。」──阿取
「一個搵十萬、八萬嘅人都未必可以接觸一啲名人,但一個得八千蚊人工嘅記者就可以。」要印證阿斌這句話,隨便捉個記者就可以,例如阿東就訪問過一田CEO莊偉忠,Sandy亦經常採訪藝人與文人。每交換一張卡片,除了多一分人脈資產,更重要是啟發了自身。「做記者好容易受被訪者啟發,呢啲啟發喺自己嘅生活入面搵唔到嘅」,阿取採訪過藝術治療師,看見該治療師如何享受工作,為病人無私奉獻、不問收穫,「叮」一聲就啟發了她,「原來成功嘅人大部分都享受自己嘅工作,又原來個社會仍然有希望嘅,做人亦可以純粹啲。」阿琪到外地工作的識見,也讓她觀照自身,甚至是看到我城的好與壞:「我曾到過被譽為世界上最快樂嘅城市哥本哈根:整個城市規劃着重低碳環保,重視動物權益,連動物都可以搭交通工具;當地人亦自細被教導要尊重人,唔可以睇小其他人;就因為做記者令我見識多咗,所以令我思考都多咗。」可是,要啟發要思考又何用當記者?看報紙睇雜誌讀書一樣可以吧?嘿嘿,你就想啦!「做訪問除咗問大方向嘅問題,我都會問一啲自己想知嘅事,呢啲知識或啟發有時未必寫落篇報道入面。」Sandy更打趣地說:「我問咗就係我㗎啦,我唔益人㗎!」想體驗這些經歷?來做記者吧。
「最影響我自己嘅事,就係做記者」──Naomi
於是在行內打滾多年,見多了想多了,人自然也會成長得更快,最基本最基本的改變,大家一致認為是「大膽」同「厚面皮」;例如小燕就試過直接去受訪者居住的村中叩門,「本來要訪問那位有十七個仔女嘅伯伯,但佢嘅子孫又拒絕我嘅邀請喎,我咪只好喺佢屋企門口嗌佢個名,後尾有個郵差經過,我仲叫埋郵差同我一齊嗌伯伯個名,等佢出來接受訪問㖭!」阿琪為工作,也試過去國外的餐廳偷拍:「本來喺香港預約日本餐廳訪問,點知老闆唔接受;咁去到日本,我就帶埋model同攝影師扮客人去食飯影相。影影下老闆娘就問我係咪之前打嚟訂位嘅記者,我當然死口唔認!」記者的膽量和毅力(或無賴),就是這樣煉成。Naomi也直言:「最影響我自己嘅事,就係做記者!」看來,由吸收知識、思考人生,到建構自己的價值觀,傳媒工作也是一把鋒利的磨刀石呢。
●因工作關係,阿琪(左)眼界大開,Sandy(右)也有機會接觸名人。(編按:林嘉欣呀!!「葡萄」死人咩!)
「當你見到某啲媒體嘅扭曲,你就會希望去『counter』佢哋。」—編輯S
回到這個大社會,傳媒卻給人標籤為譁眾取寵、扭曲事實,看過這樣的一幅插畫:男人A被男人B追殺,傳媒截取了某一部分,指鹿為馬,反證男人B才是受害人。在此,先撇除扭曲事實的指控,傳媒人的每一個選擇,實際也是一則訊息,影響力無遠弗屆。這種「能力」,甚至孕育出傳媒人的抱負、道德,大家都希望以工作,為世界帶來一點「甚麼」,Naomi說:「近兩年開始相信自己有能力、亦有平台去做,所以希望將自己相信嘅一套價值觀、相信嘅一套生活模式分享畀讀者,嘗試以一種比較軟性嘅方式改變世界;好似我負責綠色生活版,明明好多嘢都同消費主導嘅社會背道而馳,身為一個記者我就更有抱負同責任畀讀者知,社會上其實仲有另一種生活模式。」不只是Naomi,其他《S-file》傳媒人也希望在職位上發揮影響力:例如Sandy寫文化版,重點就放在「一啲值得講嘅嘢,一啲大家都應該要知嘅嘢」;Erik曾費盡心思去編輯「紅線女逝世」版面,介紹這位粵劇名伶,推廣粵劇;小燕經常在副刊做一些文化專題,試過報道出街,非牟利的讀書組織專頁Like數在一日之內急升;甚至是我們《S-file》,編輯S也是這樣想:「當你見到某啲媒體嘅扭曲,你就會希望去『counter』佢哋,影響得一個得一個(讀者)。」
「我唔理你係黃絲定藍絲,工作嘅時候你就唔可以有絲帶。」──阿斌
當然,不是說新聞就一定要「教化」,負責時事hard news的阿斌,就認為「記者嘅職責其實係報道真相」,甚至認為在工作時保持客觀中立是必須的,「我唔理你係黃絲定藍絲,工作嘅時候你就唔可以有絲帶。」跟《導火新聞綫》的方凝一樣,或是《Newsroom》的Will McAvoy,客觀報道真相本來就是傳媒行業的熱血正經事,「而且,新聞本來就要求證,也只有在經過專業編審的權威之下,白紙黑字出街,才有令人相信是『真實』的感覺。」Erik的這一句,甚至勾勒出新聞報道的歷史功用,誇張一點說,傳媒人絕對是能力愈大、責任愈大;不過,也因為這份滿足感、影響力與社會責任,才更令大家醉心於此,而不是只做個打份工搵兩餐的打工仔。難怪小記(東)當日入行,任職傳媒的朋友這樣說:「入咗行,就返唔到轉頭!」誠然,做個傳媒人,其實幾型!
「我唔買雜誌,都好少攞起份報紙嚟睇喎。」──Naomi
不過,由雲端回到地面,我們更多要面對現實;無論是報紙、雜誌,還是電台、電視,毫無疑問近年收視、銷量都大跌,「其實,我唔買雜誌,都好少攞起份報紙嚟睇喎。」Naomi一開口,大家就同聲附和(利申:小記(東)上次買雜誌,已是咪咪姐扮孽瘤的《100毛》,三月的事),「你睇,連我做傳媒都唔再買紙媒,傳統媒體仲可以點走落去?」但所謂百足之蟲,死而不僵,傳媒人還不是「生勾勾」在困境中求生?阿斌對此卻不以為然,「大家成日講傳媒係『夕陽行業』,我就唔認同嘅;其實『夕陽』嘅只會係舊有平台(紙媒),傳媒這個工種,本身就唔會死。」對照多年發展,由報紙→電台→電視→網絡,每一次變都話「玩完」,但每一次傳媒人都繼續發光發熱;原因?可以好純粹,「紙媒『夕陽』咪思考變革囉;前排睇咗個研究話某啲工種將來會被機械人取代,我點諗都諗唔到,會被淘汰嘅點會係記者?永遠唔會係記者。」窮則變,變則通,放諸四海皆準,只是身在前綫的傳媒人,面對的變化通常都又急又快。Naomi補充:「始終,載體係死,人係流動嘅;傳統媒體嘅影響力唔係無,但將來仲係唔係呢個載體呢?好似90後、00後其實都唔睇報紙㗎啦,大家喺電話度篤篤篤就咩都搞掂晒啦。」傳媒人不死,大前提要無懼世事變改,適者生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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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檔案:
- PM/2010-2011年《陽光校園》記者,曾任職《東方日報》、《明報周刊》,現為sina.com.hk的網絡編輯。
「網媒需要嘅人手會愈嚟愈少,但需要嘅精英就愈嚟愈多;而且呢一種精英唔係傳統飽讀詩書、中英文好嘅精英喎,而係要有創意、有gimmick的精英!」
「新聞、消息係唔值錢嘅,讀者買嘅其實係你嘅炒作手法。」──PM
於是,緊貼時勢,當然要搵個網媒現身說法。「我每日嘅工作就係整合本地消息、編輯文章、決定frontpage嘅頭條。」據PM所講,其網站的文章主要分幾大類:由其他報章買回來的,或是去討論區與社交平台「搵料」與「炒台」(即綜合整理其他媒體的新聞報道),還有「網民報料」,「好似on.cc嘅『網民熱話』同《蘋果》嘅『蘋民直擊』,都將原本要親身去現場採訪嘅步驟,交咗畀網民。」大趨勢是這樣吧,有smartphone就是記者;那傳統媒體是否再無價值,一定死得?「咁又唔會,因為一個人嘅時間始終有限,大家都需要『人』去代理、歸納、概括消息,這個『人』就是媒體。」不過,由單向發放新聞,轉為整合消息,PM認為讀者的要求會愈來愈高,「因為以前攞資訊嘅成本高嘛,所以先有mass media;但而家有得上網,個人嘅主動性大咗,大家都可以跟興趣嚟搵自己啱嘅野;讀者對新聞嘅要求自然愈來愈高,一係你做得更深入,一係就做得更juicy。」例如《100毛》主打年輕族群,抽水、惡搞、啜核,規模小影響大;或是如區家麟、陳曉蕾等獨立記者,sell立場、語文能力、批判思維,「或我引用龍景昌先生(《明報周刊》前總編)嘅一句話啦:『喺而家呢個世代,新聞、消息係唔值錢嘅,讀者買嘅其實係你嘅炒作手法!』」
「咁我作為一個記者,我咪專寫『垃圾』囉。」──PM
好,再舉個實例,一單是「護老院發牌制度」,一單是「精采捉姦WhatsApp大曝光」,你是讀者會怎麼選擇?在這個juicy就是王道的網媒生態,傳媒人可以點自處?「但未來唔可以全部都係《100毛》吧?你諗諗佢哋做嘅新聞有無內容先?睇嘅時候會開心,但唔可以只得呢啲吧。」小燕的詰問,一如她明知那些「一招搞掂男朋友」、「三招讓他愛上你」最易呃like,她還是堅持做文化、藝術專題,「其實兩者都應該要有。」可是,現實一點,網媒的page view(紙媒則是銷量)與廣告掛鈎,廣告收益又與營利有關,直接影響傳媒人生計,老闆怎會不偏重讀者口味?「舉個經典例子:『Barbie娃娃從高處墮下,途人被迫報警』,當時呢段新聞竟然係成個星期最高收視!」PM的坦白,帶出了媒體的庸俗,「咁好坦白講,要生存就一定要serve觀眾,呢啲所謂juicy、重口味或『無用』嘅新聞就會愈佔愈重,咁公司喺外面買hard news,juicy嘢就留畀內部員工做,咁我作為一個記者,我咪專寫『垃圾』囉。」當然,PM不是垃圾,新聞也自有其價值,只是大家都在經歷這種焦慮。小燕總結:「大家其實都喺度搵緊出路,除了新舊媒體嘅轉型牽涉到點樣爭廣告,我哋喺了解讀者喜歡睇咩嘅同時,又要諗畀啲咩讀者睇;呢啲相信都係成個傳媒行業都要面對嘅迷惘。」至於答案?大家當然都未搵到,甚至相信短期內都搵唔到。怎樣,聽起來好迷失吧?小記(東)卻反而相信:在尋找答案的同時,過程中也可能遇到一些珍貴事物──如這個周六下午,一堆新舊《S-file》傳媒人聚首一堂吹水、影相、做訪問,未必有答案,但至少我們仍在這裏,而且一直玩得好開心,仍未打算離開這個大大的迷宮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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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
這次找來一眾前輩做訪談,令我不禁猜想自己的未來。我將來還會否在這行打滾呢?我會有甚麼改變呢?這些問題偶爾也會在腦海閃現。我也希望將來重看這篇專題時,能憶起做記者的難忘回憶。/彤
邊寫邊想起唐吉訶德,要在一個沒有武士的世界重提武士精神,是否好蠢?噓,至少我真係做得好開心;再老套講句,就算做記者好窮,至少贏友誼長見識,這樣的工作環境可以去邊搵?但大前提是:屋企要唔等你開飯囉。/東
答返東仔一開首的問題:對呀,我真的因為睇完《導火新聞綫》才挑起條筋想做這專題,動機是很幼稚──然後在聚會中,我發覺大家的舉止都同樣很幼稚啊⋯⋯原來保有童心,都係從事呢一行的另類得益。圍訪時亦有提到,另一個誘因,係早前小編剛考完DSE的姨甥仔忽然WhatsApp問我:「如果我話第日想做記者,係咪好戇居?」本來我有猶豫,但現在,我會畀呢隻稿佢睇,讓他在前人身上找答案。而我,偶爾會生出「待在這裏,究竟做乜?」的迷失和懷疑;我希望過往所做的內容對同學仔有得着,但這是難以估量的;不過眼前這批曾共事的手足(現在都變了好友),今日都在各自的領域獨當一面,發光發熱,也許已是最有意思的答案了吧。/編輯S
●當日負責拍攝的攝影記者Gary(上圖),是編輯S之外,唯一一個跟在場所有新舊編輯記者同時期工作過的人。當日他全程笑瞇瞇:「人哋記者通常唔肯出樣,就算要都盡量out focus;你哋《S-file》就最肯犧牲色相,又唔介意整樣衰自己,好玩得!」睇下以下呢張「S-file Avengers」,證明Gary所言不虛喇!

